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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朋友有主管甚至有家人問過:記者不是你渴望多時的工作,怎麼大半年便辭掉了?

這大半年的夢,有感恩、有遺憾、有歡笑、有迷惘、有熱血、有無力、有不捨,但從沒有後悔過當記者。

想投身傳媒,除了喜歡寫東西,更是大學二年級選修過「編輯與採訪」一課後,對傳媒產生興趣,也排除了當老師這一行。只是大學畢業後兜兜轉轉了好幾年,曾經有電話來面試香港最大兩家傳媒的港聞跟體育版,可惜機會不是擦身而過,就是失之交臂。

「你打算做這工作幹到退休嗎?」

在某社福機構的某日,開工時間在小巷邊等人邊呆望著馬路上一個路牌,望到入神時,心中忽然問自己一個問題:一下子,我竟沒有答案。自問做社福,做對人的服務也蠻適合自己,只是面對這問題,倒頭來,還是發現自己一直放不低這夢想-做傳媒工作。

「做了而後悔比不做而後悔好。」這是小時候看的《足球小將》(又名《大空翼》)中麥泰來(岬太郎)的一句對白。年過三十,決定最後一次嘗試。沒想到,無經驗再加年紀偏大,原打定輸數。不過一個多月後,竟然還有網路傳媒聘請,而且是台灣宗教機構聘請。

不過,哪想到大半年後,竟帶著一堆問號離職。

有說做傳媒當記者,薪水低,是出賣熱情的工作。的確,入職這工作,薪水其實比前職為低,但為著興趣,我可以;上下班各坐一個半小時巴士,車馬費開支比以往更大,為著興趣,我可以;儲不了錢,連日常消費都有點捉襟見肘也心甘命抵。

在「三灣」實習期間,眼見身邊一群台灣同事,加起來的平均年齡恐怕連30歲都沒有,就連當時「小龍女總編」應該也不到30歲。自問用輸入法打字的不算慢,但比較他們熱情與幹勁,如金魚爭魚糧般搶著寫新聞、機關槍式打字的速度,簡直是完全被比下去。

回到香港,之後一切才是考驗的開始。跑新聞的切入點跟理論,是一門專業,但這些自升上大三後已幾乎通通忘掉。我這外行人入行,這些固然是重新邊做邊練功,還有一日一新聞的要求、一星期七線索,這些壓力,這才真正體會何謂傳媒日常。

除了活動採訪,人物專訪或綜合報導,我也會做;同時,也很在意到底有多少人在看。或許是虛榮感吧,留意到一些報導,比意料中好,這實在很有滿足感。而藉這工作中,最想做好一篇新聞外,在私想跟一些受訪對象建立交情。這不是奠基於工作上的人脈利用,而是純粹的友誼建立,這與任職主流傳媒為新聞找受訪者訪問的功利主義或有所不同。可是隨著離職與交情好的受訪者離世後,一切又歸於零。

任職「三灣」這家傳媒跟主流的不同,基本上只要跟著唯一的香港同事,主力做人物專訪便可。可是,如果這是一種「橫」,我卻偏偏想做「縱」-不斷的做活動採訪。總覺得,採訪這回事,總要有不同方式跟方向,新聞報導才會立體而豐富。可是倒頭來,好像沒什麼人欣賞,也換來體力負荷太大而久病多時,還搞到肺炎。面對無止境的交稿壓力,那一刻寫作的熱情開始減退,還有家庭經濟漸漸浮現的需要與壓力,心中也不斷交戰著:我應否辭工?但這不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工作麼?但辭了工,我還能做什麼?

誰想到,大半年便辭職的原因,竟是港台的文化差異。當副編對每個台灣或香港記者發電郵作「溫馨提示」,請記者注意用字,這本來無可厚非,因每篇新聞的每一句每一字,絕對要用字精準,既是基本要求,對讀者的一種負責,也是一門專業。

關於這個,有見港台傳媒,不是人手不足去審稿,或是用語音打字省卻時間去出稿,同音字不時出現,這專業,好像變得不受重視。

只是,「延伸」的「伸」,台灣常用「申」跟在香港用「伸」,當這個變成「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」的文化差異,解決方案還算簡單:稍稍解釋用字是文化差異問題,編輯台說可以過關就過關;或是立定主意用台灣的,自然跟他們便是。

但當「溫馨提示」的電郵變成「錯字罰錢」電郵,一整天一直很努力控制冒火情緒,思前想後一晚,只好辭職。

到此,有些話必須要說。當時想到的,是「伸」跟「申」的用字問題,如果要用「罰錢」來判定,恐怕有一連串,甚至是無了期的「上訴」:之後還有很多「伸與申」的問題,又該如何?一旦搞大了事情的話,要動用到字典的話,該用台灣的還是香港的?用台灣的話,香港哪來台灣的字典,反之亦然。

雖說是宗教機構傳媒,也雖說按「教導」「多說造就人的話」,但一些真心話,見同事與編輯台之間不論工作或私下卻沒有說出口,又或是像外間般用罵的方式對待同事(這個,一直感到矛盾),也開始讓我第二次對宗教機構裡面的人越來越心理不平衡。這令我感覺大家跟外面職場一樣,對同事跟主管、老闆也不過是一種打工仔心態。只是,在我離職後先後知悉「小龍女總編」與副編,還有離職前相當拚命跑新聞的同事相繼都走了。衷心的,替他們也替那機構感到很可惜。

對於從這台灣宗教機構離職,既有失落,也有失望。後者在於對香港支援不足,故此做了在多份前職未做過的事:直接電郵給老闆說了若干想法與建議。此舉或許自絕於宗教傳媒這一行發展,但自問出於認同這宗教機構的理念,也相信這老闆對不同想法員工有寬宏的胸襟,到這刻,真的沒後悔過。

說了什麼,建議什麼,不重要,因為離職後快兩年,香港支部的一切好像沒什麼大改變。唯一轉變的,是一位小師妹入職,現今也剩下她一個在香港孤軍作戰。看著她,好像走上自己的舊路。上次探班,交代了我任職時所擁有的人際網絡,也想為她打打氣。不過她的壓力,好像已不是我已是外人所能幫忙。只望她能熬過這一段時間。

其實很懷念,在香港上班時跟同事還有業主兼友鄰員工開懷暢談天南地北的時光。從第三家宗教機構離職,任職「大公司」後第一次探班「三灣」,跟友鄰員工聊天,談到他們也曾在宗教機構的書店任職,那裡高層雖也按「教導」「多說造就人的話」,實際上也是為業績,與外面做店面工作要求好像沒什麼兩樣。

在這台灣宗教機構任職了大半年的得著,眼看每家傳媒,總有自己的立場與想法,這本是當初人家辦報的方向。但今日,往往是出自背後裡擁有這傳媒最大股份的那位,這傳媒變成他的操控讀者甚至民意的工具。當你想做的越來越不符這傳媒的立場,你會妥協來迎合你的崗位所要求跟方向?還是在當中的狹縫中暗裡擦邊球?最後,我選擇了第三條路,也是很多資深新聞工作者現行做的事:做自由傳媒工作者,做自己想做的事,說自己真正想說的話。當然,我這未入流的人哪能跟人家相比,只是自己還有很多不同範疇但又不算深入、成熟或獨有見地的想法,礙於所屬傳媒立場,很多說話不好公開說出來。

見著同事幾乎都不是讀新聞出身,也遇過讀地理系的當了報館編輯。在現今人才資源錯配的年代,這沒什麼大不了。「專業,是心態與自我鍛煉」,這是我在這大半年在那裡的見識。

離職「三灣」這宗教機構,整個人立刻進入迷失與低潮期(到今日如是),思考著對寫作剩餘的餘熱,還有以上想法,決定自己開專頁亂寫東西,開始我手寫我心時,竟又再遇一家旅遊傳媒的蚊型公司做兼職。可是那半年,是自大學畢業進入職場以來,最快樂的時刻:既是熟人介紹,跟同事還有主管聊得來也玩得來;少了催稿壓力,專心做好社交媒體專頁的小編工作(雖說當中為著客人要求做了不少讓步去迎合),但仍然覺得這是一種幸福,也可遇不可求的經歷。只是老闆打算將公司轉型,還有藉故拖了三個月不讓我轉正職,只好不情願轉職第三家宗教機構。三次在不同宗教機構任職的經歷後,真的夠了。

我想,在「大公司」呆了半年,雖仍猶豫還要呆多久,但見那旅遊傳媒裡面的同事主管即將各散東西,除了懷念那段日子,我的傳媒夢,應該真的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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